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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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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女……怎麽會胖。

池顏緩緩打出一串問號。

仙女,是說她嗎?不會變胖,是在變相安慰嗎?

她瞇著眼仔仔細細盯著眼前的男人,嚴重懷疑他是不是被什麽奇怪的東西附了體,讓她大白天的見了鬼。

身後是投進隱私玻璃的白日天光,亮眼得很。

池顏就算信牛鬼蛇神也不覺得天光這麽亮還會遭遇靈異事件。她慢吞吞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抿唇——不燙啊?

又揉了揉耳骨——沒幻聽吧?

良久,指指自己:“你在和我說話?”

她細心觀察著,光看男人冷淡無趣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個不會開玩笑的人,補充問道:“仙女?”

池顏在觀察梁硯成的同時,梁硯成也在觀察她。

兩人對彼此的相處模式嘗試得還不夠透徹,都像在摸著石頭過河,得到一點反饋再往前進一點。

步履蹣跚,艱難前行。

比如此時,在經歷過她一系列毛毛躁躁的小動作之後,梁硯成仿佛察覺到了從他嘴裏說出“仙女”二字有多違和。

他偏頭輕咳一聲,想逃開話題。

只是目光回轉時,剛好落在她還亮著的手機屏幕上。

還是她和閨蜜的小群,群聊名稱很勵志——不瘦到90斤不做人。

江瑞枝自暴自棄,直接用【江瑞枝是仙女】做了ID。裴芷自信一些,頂著【輕松當人裴阿芷】的稱號。至於他的太太,大概是取了在90邊緣反覆游走的寓意,給自己取名叫【勉強做人池顏顏】。

他擡指點了點,說:“仙女。”

裴芷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恍然大悟,原來是在這學的新詞兒。

她還陷在對仙女二字強大的沖擊下,只點了下頭,就聽他說:“你太瘦了,沒必要加入這種減肥邪-教。”

雖然這話聽著瞬間恢覆了木頭開口即嘲諷的風格。

池顏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生氣。

——仙女、太瘦了。

今天的木頭是懂得語言魅力的木頭!

她一邊滿意著,一邊為了防止木頭再次窺屏,半攏著掌心噠噠噠給裴芷發小作文,從頭到尾詳詳細細講述了車裏的這段精彩對話。

裴芷收到消息往下看著,熟悉感越來越強。

直到偏頭看了眼還在開車的小男朋友,突然就想起了這句話上一次是在哪兒聽過。

不就是在剛才的餐桌上,男朋友跟她說的麽!

裴芷摸了摸鼻子,沒好意思捅破,只好回:【……嗯,可能是萬年朽木的……春天?】

這邊車裏。

萬年朽木還想加把火,索性把人直接拐回家。

池顏是跟他車去的餐廳,從餐廳出來再上他的車回很是自然。他裝聾作啞,等著司機默認一路開回新居那邊。

不過天不遂人願。

池顏雖然連頭發絲兒都顯示著愉悅,還是察覺到了車子正準備上高架回思明區。

她這邊回著裴芷的微信,空出手來按車載通話鍵,與駕駛座說:“往華江的房子去,別開錯了。”

完全是因為突然接到命令身體的條件反射,司機下意識打了一把方向盤從岔路口往高架下坡路急轉。等到車頭朝右轉出高架,他才後知後覺,剛才似乎是太太的聲音。

原以為今天是來接太太回思明區的。

沒想到後座的兩人……還是沒能談攏。

他嘆了口氣,不知這樣看老板臉色的日子要持續到什麽時候。

而身後。

池顏說完地址以後發現車廂倏地靜了下來,連小狗哼哧著吐舌頭的聲音都像被按了消音。

她發完信息擡頭,才察覺到身邊那人的視線從未從她身上脫離過。

就這麽那麽股冷勁兒,直勾勾、森森然地看著她。

在旁人眼裏,或許這時候的男人是冷若冰霜的。但池顏與他相處久了,一點點能從他神情裏的細枝末節去猜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生氣。

就像現在,顯然不是。

他表情裏的冷淡只是天生使然。

於是她也不怕,問:“你幹嘛這麽陰森森地看我?”

男人很輕很緩眨了下眼皮,說:“不是回家麽。”

“對啊,回家。”池顏點頭,“回我自己家。”

大人的對話太覆雜,趴在窗棱上看風景的小狗或許只聽懂了回家兩個字,管他什麽前後語境,高興地仰頭嗷嗚了一聲。

落在梁硯成眼裏,與半天前的池顏一樣,把它定義成了沒良心的兒子。

他默了默,最終沒了話。

也不知為什麽,明明叫她仙女的時候,她顯然是高興的。

可是旁人直勾勾地盯著女朋友,就能把她順利帶回家。怎麽到了他這兒,又不行了?

他煩躁地擡指輕敲扶手,一臉漠然。

直到看著池顏帶上小狗消失在花園門後,他想了一路的問題得到了答案:別人之間是相互的愛。而他……像在單方面追逐。

如此想著,眉眼間的神色也黯淡了幾分。

***

池顏就是在甜言蜜語的奉承下長大的。

很分得清哪些是虛偽,哪些出於真心。至於從梁硯成嘴裏說出的那句仙女,像他那麽正兒八經的男人,也學不會開玩笑。

池顏姑且把他當作是真心。

於是心情不自覺地高昂,像只翹著尾巴獨自美麗的小孔雀。

周一一早,她比往日還要早地抵達大池。

通常這時候是管理層小會,用於匯報一周業績。

隔著月牙形的辦公桌,關訴與章生生坐在另一邊,同時翻閱著手頭的資料。

池顏不像池文征那麽人前嚴肅,叫人給他們送進來一人一份早茶,邊喝早茶邊看報告。

最初關訴還是拘謹的。不過在習慣之後,相處愈發自然起來。

他把研發並銷售部的報告取出來,攤開在首位,匯報說:“目前VR已經穩定銷售一個季度了,銷量穩定。不過漲幅曲線沒有最開始新上市時勢頭那麽猛。”

他指向底下一行數據,“以目前的回報率來看,整體回款會比計劃慢一點。”

池顏點點頭,示意他嘗嘗剛沏好的功夫茶:“科技產品就是這樣,更新換代很快。不用太著急。上次說的銷售分析報告做了嗎?”

章生生在一旁立馬拿出封好的一疊文件,遞過去:“在這。”

分析報告做得很漂亮,數據明確,例圖清晰。

池顏迅速翻了幾頁,找到重點。指著其中一條柱狀圖問章生生:“這是VR平臺上售出最火的游戲?”

“是,這款游戲購買量確實很大。我了解了一下,早期對方是簽了別家VR的,不過咱們入駐不是免費嘛,就又來我們平臺摻了一腳。”

章生生捋著很有型的花胡子,點頭:“我去看了他們官方報告,本身銷售情況就火爆,所以分在咱們平臺上的數據也不錯。”

池顏看著數據圖若有所思,忽然開口:“這樣,叫人去和對方游戲公司談談。我們大池可以幫對方出游戲限定款機器。我們在同類產品裏邊賣得也是頂尖的,互相給對方拉宣傳量,他們應該不會拒絕。”

短短幾分鐘,光看數據和聽匯報就能想到提高銷售的辦法。關訴與章生生不得不佩服小池總腦子靈活。

尤其是關訴。

這段時間除了例行開會,他很少主動來她辦公室。

每每見到她,像要控制不住迷茫似的,心裏有股勁兒就要破殼而出。

她是個十足的美人,本就具有足夠的吸引力。可最難以抗拒的,是在決策時,她從骨子裏散發的自信和驕傲。

明艷得叫人不得不臣服。

他不差,甚至可以說在很多同齡人裏,他是頂尖的,出類拔萃的。

但他也是被世俗與道德牢牢束縛的那一個,註定站在她身邊的人,是他永遠不可逾越的鴻溝。

所有的情緒在此面前只能化作熱血,關訴垂下眼看著面前那杯苦褐色茶水,他想,他還有科技可以追逐。

只是開了個小差的工夫,章生生已經匯報到了下一個議題。

他趕緊往後翻頁,趕上他們的進度。

“最近有別的電商平臺來找我們洽談,說如果有意願的話可以同時在他們平臺上建立專售店。因為咱們是業內頂尖產品嘛,服務費會相對更優惠一些。”

章生生說到此處,停了一下,問:“小池總怎麽看?”

池顏剛從關訴身上收回目光,發覺他正出著神。

本想稍作提醒,看他很快又跟上了進度,於是轉向章生生:“目前和梁氏的合作怎麽樣?”

章生生:“基本都在首頁銷售區。符合我們之前簽的合同,只要銷售量達到同類產品的一定比例,我們在首頁的位置就不會往後掉。”

“哦對了。”章生生想到其他,補充道:“最近他們平臺搞了個好評熱銷榜。咱們的VR在電子區第一位。當然也是咱們產品賣得好,爭氣。”

池顏點頭:“關副總的功勞。”

關訴張了張嘴,還沒說出後話,就見她莞爾笑起來:“關副總不會要回推過來說我的功勞吧?自己人客什麽氣,見外了啊。”

他抵了下眉心,不大好意思:“應該的。”

章生生很不見外,拍了拍關訴的肩:“關副總占先,是咱們整個大池的功勞。剛才說到咱們銷量好,和梁氏的平臺綁定銷售,也是給對方的平臺拉流量嘛。”

他想了想池顏剛才的建議,說:“特別是後面真出了游戲限定款,搜的人就更多了。游戲的,咱們VR的流量,全給拉到了梁氏平臺。”

池顏擡指,越過半張桌闔上了章生生面前的文件,笑笑:“我們只入駐梁氏一個平臺。”

意思就是不打算接受新平臺的入駐邀請了。

章生生有點擔心:“那我們的銷售渠道會不會太過狹窄?”

也不是完全因為那句仙女故意把生意給他做。

池顏氣定神閑地敲了敲指節:“光他們每天的瀏覽量就夠抵上十家八家其他的了。”

章生生記下,打算回頭就去回絕其他幾家平臺。

正擬著文件呢,原來的老東家發消息來探聽情報。不是什麽商業消息,就是問問小池總最近心情怎麽樣,去沒去公司上班。

他發完手頭的商函,事也定了。才挑著揀著不涉及商業機密的與老東家隨口說兩句。

這事兒傳一道江源,沒出當晚,就傳到了梁氏頂樓。

江源例行帶著好酒往梁氏跑,當頭就是一陣眉飛色舞:“和你老婆和好了?”

看他的勁頭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和老婆吵了架又和好。

梁硯成靠著身後書櫃看過來,眼睛隱在鏡片後看不真切。垂手抄進兜裏:“怎麽說?”

“你老婆啊,真的沒得說。”

自從某次過後,江源那些“我小學妹”這類習慣性用語被強硬拗了回來,開口閉口只剩“你老婆”。咋著舌又是一句讚嘆:“我可叫老章給打聽了。你知道麽,她把所有其他平臺的邀約都給推了,說大池的產品啊全給你們梁氏做。”

“一家人,還真是一家人。”

江源意猶未盡地總結道。

在季度銷量持平的情況下,他這位好兄弟把老婆家裏的產品從並列第一,但因為首字母落後而屈居的第二位提到了第一。他老婆又一心一意只在梁氏入駐賣產品。

這兩人,絕對就是情真意切的一家人。

江源就上趕著來說這件事,順便帶瓶酒慶祝慶祝人家家庭和睦。

酒還沒開,有人冷冷淡淡回了一句:“哦,你羨慕不來。”

他的聲線其實屬於開口就會讓人覺得溫潤斯文的那種。

只可惜長年肅著臉,兩相一配合,旁人總覺得小硯總冷淡、嚴肅、無趣,諸如此類。

江源這會兒擡眼看他,好像從他嘴角捕捉到了一絲很難被察覺地揚起。

就算相交這麽多年,江源也沒明白這抹若有似無的笑隱含了什麽意思。

而那頭,在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心裏積攢的陰霾如雨後積雲,消散得極快。

男人松了松筋骨坐進沙發裏,手指輕快點著扶手。

——她心裏有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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